国际航行船舶靠泊宁波舟山港梅山港区。
代表团成员参加东京备忘录第31次委员会会议。（本版摄影 董娜 麻宏宇）
船舶港口国监督（PSC），是指港口国当局根据有关国际公约规定的标准，对进入其港口的外籍船舶实施的以确保船舶和人身财产安全、防止海洋污染为宗旨的监督，是国家主权的体现。
目前新冠肺炎疫情仍在全球肆虐，对外籍船舶进行登轮检查，可能引发输入性疫情风险，世界各个国家和地区实施港口国监督（PSC）检查因此受到巨大影响，其中亚太地区检查数量同比下滑了38.1%。如何有效弥补外籍船舶现场监管的缺失，有效保障各国主权义务履行，成为摆在各港口国管理部门面前的一道难题。
记者采访得知，一项“宁波方案”成为破题的“金钥匙”。近日，亚太地区港口国监督谅解备忘录组织（以下简称东京备忘录）发布通函，由宁波海事局制定的《远程港口国监督检查指南》（以下简称《指南》）获得一致通过，将于4月1日起在亚太21个成员国和地区正式实施。
这份《指南》，为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间亚太各成员国和地区实施港口国监督提供了一种合法替代方式，进一步提升了我国国际海事制度话语权。
从“宁波经验”到 “国际标准”的大跃升
海事部门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在《指南》推出之前，港口国监督检查需登轮进行，PSC检查官需通过与船员近距离交流，依托自身的专业知识，结合实际情况对船舶技术状况、操作性要求、船舶配员，以及船员生活和工作条件等内容进行深入检查，一次检查通常需要耗费数小时。
宁波港域年均到港外轮超过1.2万艘次。据统计，宁波海事局每年开展PSC检查超过400艘次，港口国监督数量、船舶覆盖率位于全国同级海事管理机构前列。在国际疫情形势全面好转之前，完全依靠登轮检查开展PSC，不仅对疫情防输入工作造成压力，对船员和PSC检查官个人来说也存在风险，宁波海事局开展远程PSC的想法由此萌生。
从去年8月开始，宁波海事局受上级指派开展远程PSC检查试点，进而探索形成了一套完整机制，并正式启动将该机制国际化的进程。“在疫情防控背景下，创新港口国监督方式已箭在弦上，谁能主导方式的制定，谁就能在未来占得先机！”宁波海事局船舶监督处副处长赵烁说。
去年10月，中国正式向东京备忘录提交相关提案，获得成员国和地区的广泛关注。今年1月，东京备忘录第31次委员会会议以线上方式举行，新加坡、马绍尔群岛等船旗国也提交了提案，提出开展港口国监督远程检查的建议。与会的中国代表团全力争取，凭借扎实的技术功底和试点经验，使这项“宁波方案”最终胜出。
从想法到实践，从实践到经验，从经验到提案，从提案到《指南》……成功升格绝非一日之功。实际上，早在2017年，宁波海事局便首创推出港口国监督远程复查，PSC检查官通过邮件、照片等手段，不用登轮就可以对初查中发现的问题整改情况进行验证，成为宁波海事局对外轮远程监管的初次尝试。经过两年多的经验积累，2019年，宁波海事局将其提炼为“中国方案”并推动该机制在亚太地区试运行。此后，12个成员国和地区共开展了322次远程复查，成功关闭遗留缺陷735项。
“远程复查机制，为大家带来利用新技术开展港口国监督的全新体验。”赵烁说，这项机制一方面提升了港口国主管机关的监管效能，另一方面显著压缩了船舶在港待检、受检时间，港口生产潜力得到有效释放，口岸营商环境得以进一步优化，因而得到各国的广泛好评。“在PSC远程复查良好运作的基础上，PSC远程检查才得以迅速被相关国家和地区接受，并顺利转换为《指南》。”赵烁说。
另辟蹊径带来 监管模式的新选择
“三副，请把镜头对准救生艇艇底塞。”
“请启动油水分离器并切换到内循环，测试一下15ppm油分机报警。”
……
这是宁波海事局近日对某外籍大型集装箱船舶开展远程港口国监督检查的一个真实场景。依赖5G信号增强设备，双方实现了全船1080P分辨率的高清实时视频交流，画面上的设备管路细节纤毫毕现。相较于传统的登轮检查，远程检查模式在获取和核对信息方面作出了极大改变，这是一种理念上的颠覆性创新，为疫情防控背景下的港口国监督工作另辟蹊径。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推动远程检查真正落地，最核心的问题还在于保证检查效果。为此，《指南》将检查细分为7个步骤：第1步，选取目标船舶，实施风险评估；第2步，建立双向沟通，明确双方需要完成的准备工作；第3步，对船舶船员证书文书进行远程检查；第4步，实施在线视频检查，依次以实时视频、录像片段和照片的优先级排列进行补充；第5步，通过正式邮件传输港口国监督检查报告；第6步，对存在缺陷实施远程复
查，完成缺陷闭环管理；第7步，妥善保存检查录像、视频、图片、电子文书等材料。
这7步环环相扣，形成了一个严丝合缝的流程闭环。“前3步可在船舶到港靠泊之前通过邮件等形式进行，不仅能为PSC检察官提供资料参考，以便制订检查计划，还能为船舶节省在港作业期间接受检查的时间。中间第4步至第6步形成完整的监督检查闭环，让船舶能够采用多种不同的形式接受检查，以实现关键项目全覆盖。第7步能够对检查过程进行充分还原，为可能的缺陷申诉和复议提供支撑，也可作为船舶管理公司推进自身管理工作的实际案例。”赵烁分析。
在远程检查的推进过程中，海事人员也遇到过难题。例如，由于船舶自身结构多为钢质，且码头及船舶上存在大量无线电设备，对通信信号干扰较强，影响了实时通信的流畅度和清晰度。所幸，5G技术为远程检查提供了强大的技术支撑，海事人员通过可移动的5G信号增强设备及专用通信软件，有效地保证了检查质量。
《指南》也成功将“共商、共建、共享”的理念融入国际海事治理。“亚太区域各国和地区发展水平不尽相同，各港口的硬件设施存在较大差异，为了能保障各主管机关顺利开展港口国监督远程检查，我们在《指南》中明确，远程检查并非强制，而是一种可选的新手段。”赵烁说，考虑到各国及各港口基础设施、技术条件的差异，《指南》在载体设置上留出较大灵活度，在线视频、电子证书、录制视频、拍摄照片、扫描复印件等，均可作为远程检查的载体，充分尊重世界各地的实际情况，最终由主管机关和船方自行商定，并可灵活选择多种信息化远程手段开展。
深耕数字化 为航运业创造新未来
第四次工业革命的浪潮滚滚向前。在这巨大的历史机遇面前，只有抓住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发展趋势，才能真正乘风破浪、决胜未来。
“数字化发展已经成为新的发展方向，远程PSC检查与船舶智能化、证书文书电子化等未来航运总体趋势一致，也能与数字化海事监管有机衔接。”宁波海事局船舶监督处处长徐红尔表示。
记者了解到，这项“宁波方案”可减少单船待港时间10%，在有效行使国家口岸安全监管职能的同时，进一步提升港口作业效率，成为持续优化口岸营商环境、提高港口硬核竞争力的有力抓手。
特别是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间，该机制在我市助推国内国际双循环、推动复工复产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有效保障了宁波制造业出口和以港口为媒介的国际供应链安全畅通。
不仅如此，更多的数字化应用正在悄然改变着海事监管模式。2018年底，宁波海事部门上线了全国首个“互联网+船籍港管理”平台——航运公司安全智控平台。几年来，在多次升级的基础上，这个平台让不同类型船舶的航行动态、在船船员信息、体系运行记录、船舶证书时效、船舶自动识别系统运行状况等信息实现了数字化实时跟踪，为各航运企业自身的安全管理提供了可视化平台。之后，“深蓝智享”监管服务平台成功搭建，通过密集布点风速仪、潮流仪、能见度仪等现场实况感知设备，实现对辖区重点码头、航道、水域的潮流和能见度实时情况的监测，通过平台自动开展船舶进出港计划、船舶航行轨迹和船舶证书、码头证书的交叉分析，实现船舶监管服务的智能化。
然而，实现航运业数字化发展，单单依靠海事部门的努力是不够的。以远程PSC检查机制为例，要让这项机制真正落实，还需要国际公约和各个国家的法律法规相匹配，也需要网络和设备硬件等基础建设作为支撑。只有航运企业、船舶、船员、港口配套服务单位及相关监管部门一同推进，才能真正实现航运数字化。
“远程PSC不光是应对新冠疫情防控常态化的需要，也将是今后一段时间航运业实施安全管理和监管的发展趋势，《指南》为港口国监督面对未来航运业电子化、智能化发展进程提供了底稿和接入口。”徐红尔表示，海事部门将持续关注远程检查机制运行情况，争取将该机制从亚太地区向全球其他地区推广，同时予以及时评估改进，使其真正成为宁波舟山港走向国际一流强港的有力推手，激发更多的“中国海事智慧”闪耀国际舞台。（记者 董娜 通讯员 麻宏宇 金天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