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南线欧亚大陆桥,穿越六国,实现东亚与西欧间的货物运输,一直是上至中国政府机构,下至运输物流企业的梦想。但长期以来,这条通道一直饱受协调不力、效率低下的困扰,业界一度将这条路视为一条战略通道,而非运输通道。
2011年,即这条路建成后的第20个年头,重庆市发力,终于打通了这条长期“通而不畅”的欧亚铁路运输通道。
“渝新欧”国际铁路联运的实现,让重庆成为南线欧亚大陆桥的新起点,成为中国西部开发开放的一个“契入点”,同时也为重庆成为中欧间的贸易、物流中心,提供了支点。
10月11日,重庆西永综合保税区团结村铁路集装箱中心站,多台龙门吊正在紧张地调装货物。一位场站的管理人员告诉前来采访的《财经国家周刊》记者,已经有多列发往欧洲的集装箱列车在这里吊装、编组并发车。
资料显示,从今年3月19日,重庆开行到德国杜伊斯堡的班列以来,到10月上旬,已累计发出装满笔记本电脑的列车14列,将581个40英尺集装箱从重庆安全送到德国。其中9月份共开行7个班列,占总次数的一半,开行频率已接近每周2班。
宏碁总部物流负责人罗惠珍向记者透露,10月下旬,还会有一列载满宏碁电子产品的班列,通过“渝新欧”国际铁路联运大通道,发往欧洲。
所谓“渝新欧”,是指利用南线欧亚大陆桥这条国际铁路通道。从重庆出发,经西安、兰州、乌鲁木齐,向西过北疆铁路,到达边境口岸阿拉山口,进入哈萨克斯坦,再经俄罗斯、白俄罗斯、波兰,至德国的杜伊斯堡,全长11179公里。这一条由沿途六个国家铁路、海关部门共同协调建立的铁路运输通道,让重庆成为欧亚大陆桥的新起点。
在重庆市物流协调办公室副主任周树林的办公桌上,记者看到了几份“关于商请确认‘渝新欧’平台公司出资事项的函”,这些函件将发往多家“渝新欧”通道沿线国家的企业,包括哈萨克斯坦运输服务公司、俄罗斯铁路公司等。
周树林解释说,“今年9月27、28日,‘渝新欧’沿线国家,在重庆召开‘五国六方联席会议’,与会机构达成了多项共识,其中包括成立一家平台公司,来协调、组织‘渝新欧’通道的运输管理。通过成立股份公司的方式,将沿线国家的利益捆绑在一起。物流办近期的工作重点之一就是,协商各股东在平台公司所占股份比例,促成该公司尽快成立。”
这些函件显示,“渝新欧”平台公司注册资本金为1亿元人民币。函件希望各公司尽快确认出资和入股比例,以便尽快筹备召开第一次公司股东会议。
“通而不畅”
欧亚大陆桥分为北线和南线两条:北线大陆桥(也称西伯利亚大陆桥、第一欧亚大陆桥)横穿俄罗斯,从西西伯利亚进入中国东北,全长1.3万公里;南线大陆桥(也称新欧亚大陆桥、第二欧亚大陆桥)则通常是从中国连云港算起,向西穿过中国腹地,由新疆阿拉山口出中国国境,经过哈萨克斯坦、俄罗斯等国,到达西欧。
南线欧亚大陆桥自1991年修通,并办理进出口运输业务以来,早就有先知先觉的企业或城市,试图通过这条大陆桥,将货物运输到欧洲去,并实现常态化运营,但几乎没有成功者。直到重庆推出了“渝新欧”铁路通道。
中外运长航集团运输管理部总经理肖星曾告诉记者,中外运20年来,一直想打通这条道路,曾经也有一两列货物,被送到欧洲,但并非常态运营。现在中外运长航承揽的通过这条线路运输的货物,基本上都是送往中亚、西亚的。
国家发改委综合运输研究所研究员孙炜证实,近年来亚欧间的集装箱年运量超过1200万TEU(集装箱单位),大部分由海运承担。从阿拉山口出境的货物,虽然2010年已达23万TEU,但大部分是运往中亚、西亚的货物,去欧洲的比例很低。
孙炜介绍,北方某大港也曾在几年前,委托综合运输研究所,做过经南线欧亚大陆桥将货物运输到欧洲的调研报告,试图开行货运列车,并得到了当地政府的支持,但无果而终。
孙炜在撰写的报告中总结,南线亚欧大陆桥虽然运输距离较短,但是通而不畅,主要原因是沿线国家对铁路的管理体制,仍以垄断为主,缺乏竞争,导致陆桥运输的运费比海运要高很多。
口岸能力不足、运输组织及相关服务欠缺也是制约南线大陆桥运输的软肋。中国的铁路轨距是1.435米,为准轨,与西欧一样;而前苏联及东欧国家的铁轨轨距是1.52米,为宽轨。在中哈边界口岸,列车需要吊运换装。
由于近年来希望走南线大陆桥的货物激增,口岸原预测运量与实际运量偏差较大,导致基础设施建设不能一次到位,每次扩改完成之日,就是能力趋于饱和之时,不得不再次进行扩建。
另外,南线亚欧大陆桥通道涉及多个国家,每个国家的语言文字不同、托运方法和程序不同、收费标准不同、海关检查要求也不同,这些给跨境运输带来了诸多障碍。
“为了维护横跨西伯利亚的北线欧亚大陆桥的利益,俄罗斯铁路部门还曾采取‘口岸差别运价’的方式,来争夺市场。”孙炜介绍说,“例如,从俄罗斯港口海参崴上路的货物运价0.03美元/箱 公里、从中国满洲里、二连浩特经蒙古国进入的0.20美元/箱 公里、经哈萨克斯坦进入的收费则高达0.30美元/箱 公里。”
商务部欧亚大陆桥协调机制办公室主任赵永利则告诉记者,按照中国与哈萨克斯坦两国进出口协议,中国的进口货物要在阿拉山口进行换装,而出口货物则须到哈萨克斯坦的多斯特克口岸进行换装。
由于沿线运输能力及多斯特克口岸吊装转运能力不足,今年连云港、阿拉山口压货现象十分严重。今年8月初,连云港曾压货达到9000多标准集装箱(TEU),创历年之最。平时等待上路运输却被压着的货物也保持在两三千TEU。
肖星也告诉记者,今年部分等待走南线大陆桥,准备从阿拉山口出境的货物,压货时间超过2个月。“等待如此长时间,货物运价已经出现波动,弄得货主和货运代理商都叫苦不迭。”
“2001到2008年,我们办公室在联合国开发计划署的支持下,每年都组织沿线国家的相关部门,召开一次关于南线欧亚大陆桥运输的国际研讨会。”赵永利说,“虽然开了多次会,合作协议也签了一些,可是没有形成相对统一的规则,来支撑这条线路的运营。主要原因是沿线国家的利益难协调,当时没有一家机构有‘实力’,或者说号召力,强大到足以把大家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
不过,赵永利也表示,尽管存在很多问题,但每年通过这条道路运输的货物运输量都在增加,沿线各国也都在专心发展经济,已经具备了多边对话合作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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