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明华
新闻背景：
今年6月18日，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下发了《关于调低部分商品出口退税率的通知》。这一新政颁布，旋即引发了外贸出口抢关退税出运的高潮。为享受“最后的晚餐”，上海、宁波、天津、青岛等地港口出现了一幕幕港口拥堵、爆舱频频的景象。连续多日，笔者在通往外高桥港区的上海外环线见到，接踵而至的集卡绵延数公里，其火爆的程度即使在货运旺季也难得一见。
抢关出运，外贸货主争赶退税末班车
按照这次出口退税率调整的《通知》规定，自2007年7月1日起，对2831项商品的出口退税率予以调整。纳入调整的商品约占海关税则中全部商品总数的37%，其中2268项商品的出口退税率有所下降，包括服装、鞋帽、箱包、玩具、纸制品、植物油、塑料和橡胶及其制品、部分石料和陶瓷及其制品、部分钢铁制品、焦炉和摩托车等低附加值机电产品、家具，以及粘胶纤维，同时共有553项“两高一资”（高耗能、高污染、资源性）产品的出口退税被取消。
对于这些调整，上海东浩工艺品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沈文浩认为：“虽然今年3、4月间已听到关于出口退税政策将进行调整的传闻，许多外贸企业在心理上是有些准备的。但这消息公布后，还是在出口企业间引起了很大的震动，因为此次调整的范围、幅度都超过了上几次。”
作为长期从事外贸进出口业务的资深人士，沈文浩对上世纪80、90年代国家调整相关税率记忆犹新。他说，1996年税率调整从17%降低到9%，有的商品最低仅3%，由于当时外贸企业利润很高，有的年利润上亿，因此，对税率调整的敏感度不高。1998年金融风暴后，国家鼓励外贸出口，税率又恢复到17%。他认为，此次出口退税率下调，对外贸出口商品结构、价格体系带来的影响将是深刻而广泛的。去年销售收入达19亿的东浩工艺品公司，受此次调整影响最大的是服装、玩具、礼品等传统出口商品。沈文浩以该公司出口家具为例介绍道，税率调整的幅度为2．5%，而行业一般贸易的平均利润约为5%，利润一下子就缩掉了一半。
今年4月广交会期间，上海部分外贸企业风闻出口退税新政即将出台，从5月开始便打起了“前哨战”。为了享受原有的出口退税率，一批出口企业尤其是出口利润微薄的纺织品企业，纷纷调整了出货时间。对于原本在7、8月份出货的订单，许多企业业务人员纷纷分赴加工生产厂家，催赶出货时间，并于6月底前进行报检、报关。上海协大国际贸易有限公司业务经理说，只要将货运到码头，将报关等手续做完，在新政策实施前拿到出口收汇核销单，那么这批货的出口退税率就会按调整前的税率计算。所以6月下旬，我们公司给工厂施压，赶着生产近期已签的订单，同时在7月前订好舱位，做好报关等工作，并将货物运到港口待命。
“都在忙着抢关”，成为今年6月初夏外贸货主、货代最重要、最紧迫的大事。在那些日子里，江苏省进出口商会货主运输协会秘书长宗小娟格外体谅、理解货主企业老总们的心急火燎，由于货主企业都全力以赴抢关出运，协会原计划举行的一些活动被推迟和取消。她说，6月20日一早，苏美达集团总经理余本礼刚从北京回到办公室，便立即召集人员着手对集团受税率调整影响情况进行摸底排查；江苏省粮油食品进出口集团公司罐头二部业务员们一上班便梳理订单，一个接一个电话联系船代争取出货机会。
舱位爆满，船、货、港忙得不亦乐乎
与去年9月发布的《关于调整部分商品出口退税率和增补加工贸易禁止类目录的通知》不同，此次出口退税率的调整并没有规定3个月的过渡期。因此，抢关享受原有退税政策，以期争取少受一点损失，从新政发布到7月1日大限前的十数天，就成为最后机会。江苏省进出口商会货主运输协会秘书长宗小娟认为，税率调整的连锁反应很快，出口企业竞相抢在7月1日前出关，引发了一场运输高峰。她用该省粮油食品进出口集团公司罐头二部业务员的话说：“正常情况下货物出运提前10天左右订舱肯定能搞定，这次从5月开始定6月份的舱位就没了戏，即便是在有的运费已经翻番的情况下，船公司还是家家爆满，眼下他就有5个货柜只能等到7月份发货了。”
从数家国际货运企业了解到，截至6月底，其上海至美西航线的货运业务量均激增100%。为了确保货物顺利装船，不少货代、船公司连续数日加班加点。“办公室里单子满天飞”、突击报关“盛况空前”，以至各个通关中心报关台前单证资料堆积如山，船、货、港以及海关异常忙碌。在海运航线频频爆舱的状态下，一些货主和客户未赶上“最后一班船”，不惜转而采用空运，虽然空运价格大大高于海运，但空运舱位相对海运要富余些。一时间，一直相对冷静的空运市场也掀起了货物出运的小高峰。
抢关出运牵动了多方神经。6月下旬连续多日，宁波港区在集卡车流严重拥堵的状态下，等待装船时间最长超过了24小时。而上海浦西、浦东通往外高桥港区道路成了重灾区，货箱、集卡高度聚集，港口集疏运出现的拥堵使货箱通过时间也超过10小时。上海警方不得不采取开辟应急通道、调集增援警力、疏通拥堵节点和提前告知分流等临时应急措施。
“大潮”退去 新形势下如何作为
抢关出运大潮退去，出口货运复归于平静。就在实施国家调整部分商品出口退税政策的第二天，上海外高桥港区集卡抢关出口的“长龙”不见了，报关大厅人满为患的“盛况”也消失了。但在归于平静的背后，阵痛还只是刚刚开始。江苏省粮油食品进出口集团公司业务员卜礼祥十分感叹地说，他的业务是对欧洲出口服装，而且已有一定的规模，仅意大利一个客户的订单就超过250万美元。退税率从17%到13%再到11%，“本来利润不到10%的服装，这下更难做了”。上海东浩工艺品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沈文浩透露，7月1日以后，与东浩有业务关系的一些出口加工生产企业开始告急，诸如经营利润下滑、成本攀升使生产难以为继等。他估计，今年底，一些企业零利润甚至亏损、发不出工资等状况将会显现出来。
出口企业喊痛，说明此次政策调整是下了猛药，同时，大幅度、大范围调整也印证了国家对出口商品结构调整的决心和力度。江苏省进出口商会货主运输协会认为，抑制出口过快增长，减少顺差是这次新政的主要出发点，另一目标则是高耗能、高污染、资源产品的出口。包括广东、江苏、上海在内我国的外贸出口中，多数是低附加值、低技术含量商品，其中相当部分是以牺牲环境、大量消耗能源资源、低价竞销换来的。这种状况与可持续发展显然背道而驰，必须着力调整出口商品结构。
事实上，调整出口退税政策的实施已形成了一种“倒逼”。上海东浩工艺品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沈文浩告诉笔者，多年来，工艺品等传统商品出口已经做惯了，但现在到了应该积极转型的时候了。在出口退税政策调整的当下，首先是顺势而为，克服消极情绪，共渡难关。在逐步调整出口商品结构的同时，公司将开拓、做大进口业务。在转型中还将依靠创新，开发运用电子商务BtoC系统，进一步做强外贸进出口业务。对外贸企业而言，如何迈过出口结构调整这道坎，已是摆在面前的一大考验。而对航运、港口业来说，贸易是航运的导向标，船与货紧密相连，航运、港口企业在抢关退税出运的高潮中着实火了一把后，又将面对新的市场环境和形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