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横跨中美的并购案,因收购不成而中国民企赔偿3亿元人民币,再次激起巨大波澜。
10月22日,美国豪客比奇中国区公关负责人王竞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北京卓越航空工业有限公司(下称“北京卓越”)收购豪客比奇已经中止,豪客比奇获得了北京卓越超过3亿元人民币(5000万美元)保证金,这笔资金按照此前“排他性”协议,已成为豪客比奇公司资产。
两个月前,北京卓越董事长成身棕接受记者采访时,谈起这个中美史上并购金额排行第二、114亿元人民币的“蛇吞象”项目还踌躇满志,称收购豪客比奇胜券在握。
“如果北京卓越付了5000元美元保证金,那么对老成(成身棕)可能是致命的打击。”国内一家航空公司高管表示,成身棕旗下的几家公司目前都没有盈利,本来就没钱,他太冒险了。截至发稿,成身棕及其助理钱春原均未正面回应记者。
“蛇吞象”梦魇
豪客比奇,全球领先的公务、特殊任务、轻型攻击和教练机制造商。这家位于美国堪萨斯州威奇托市的公司,目前拥有雇员8000多人,2007年年销售额曾达到28亿美元。
今年豪客比奇因资金困局宣布破产后,北京卓越等5家公司纷纷进入竞购行列。今年7月10日,成身棕向记者介绍称,北京卓越与豪客比奇签署了为期45天的“排他性”并购协议。
今年8月,北京卓越内部人士向记者透露,根据协议,北京卓越陆续筹集资金,向豪客比奇汇定金,而成身棕也在多方面筹融资,谈判似乎进展顺利。
而根据记者赴青岛调查,成身棕正承担着巨大的资金压力。
成身棕,这个从青岛起步的商人,5年之前突然从传统的食品、燃油等行业转入航空领域。在零元获得美国一家“技术落后”的航空公司——勃兰特利国际公司的专利后,成身棕以此专利成立青岛海利,并被外界称为“中国直升机大王”。但今年7月记者奔赴青岛海利发现,这家公司空无一人,长期处于停产状态;时至今日,这家公司尚未恢复生产。
2009年9月,成身棕再次以700万美元收购美国卓越航空,此次并购被成身棕自喻为“海外并购经典案例”,他自称积累了美国律师资源和海外并购运作经验。
2011年,北京卓越注册成立,注册资本2亿,成身棕持股60%,北京亦庄国际投资发展有限公司(下称“北京亦庄”)持股40%;而后者是北京市政府主导的融资平台,注册资本43.90亿元人民币。这家实体公司,也尚未开始销售产品。
而根据记者多方采访发现,成身棕在中国旗下的三家航空工业领域实体公司,青岛海利、北京卓越和潍坊天翔航空工业有限公司(下称“潍坊天翔”),只有潍坊天翔2011年销售出2000万元人民币的无人直升飞机。一位航空业高管向记者称,成身棕旗下的这三家航空工业公司,在国内公务机、直升机市场,并没有名气,而拥有的技术与中国航空工业集团公司(下称“中航工业)和国外公司相比也较为落后,市场竞争力非常小。
“114亿资金需求,使成身棕与北京亦庄谈判处于博弈状态。”一位知情者向记者介绍,成身棕为了融资,可谓想尽千方百计,先后走访多家知名民营企业,也走访了多家国企,但谈判很艰难。
3亿“打水漂”
豪客比奇公司首席执行官Robert S.(Steve) Miller公开表示,尽管作出了巨大的努力,与卓越航空的交易由于个别条款未被接受而没能完成。公司随后做出决定,执行独立重组计划。“我们很遗憾交易最终未能达成,但豪客比奇依然获得了卓越航空支付的5000万美元的不可退还保证金,并已将其列为公司财产。”
豪客比奇欲将公司改名为比奇公司,同时将公司利润最丰厚的涡轮旋桨飞机等做大做强,关闭长期拖累公司业绩的喷气飞机业务;另外,豪客比奇或将出售一部分产品线。
豪客比奇还向记者公布了重组方案。重组方案规定,申请破产保护前的银行担保债务、无抵押债券以及一般的无担保债权都会被取消,这些债权持有者将会得到重组后公司
相应比例的股份。而目前,豪客比奇的主要经济利益相关者已经同意支持重组方案的主要条款。另外,豪客比奇的4亿美元债务人持有资产(DIP)在申请破产保护之后的信用贷款将全部以现金偿还。
根据豪客比奇公布的方案,豪客比奇明年第一季度将作为一家独立的公司走出破产保护,实现“起死回生”。而北京卓越却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损失超过3亿元人民币。
“这是之前签署排他性协议的硬性规定。”王竞解释,今年7月,好几家公司向豪客比奇提出了竞购要求,这几家公司都有可能在此期间并购豪客比奇;而北京卓越与豪客比奇签署了为期45天的并购协议,意味着这45天豪客比奇和北京卓越谈收购,按照合约北京卓越支付5000万美元保证金,如果收购不成功保证金不予退回。
而到底什么原因导致并购中止?豪客比奇的回复为:“双方在担保合约的某些条款上未能达成一致。”而具体条款的内容,王竞表示不知情。而上述航空公司高管直言:“收购却要担保,说明北京卓越缺乏收购资金,美国方当然不会同意并购。”
而实际上,此次并购自一开始反对声就从未停息。7月16日,美国国际机械师及航空航天工人协会向美国破产保护法院提交动议,要求法官否决北京卓越与豪客比奇并购谈判,理由为该交易收购方是一家有中国政府背景的公司,“将影响美国国家安全”。
“此次并购,北京卓越考虑的并购风险并不够。”上海市投资学会副会长陈湛匀认为,北京卓越对并购显然预期过高。
而在上述国内航空公司高管看来,这样巨额资金并购,只有中航工业有这样的实力。豪客比奇确实有这样的价值,成身棕欲通过收购撬动国资北京亦庄的资金,这原本就是豪赌,收购本身充满了不确定性,“从现在来看,他赌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