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星爸,六个萌娃,2014年6月20日《爸爸去哪儿2》再次将明星与孩子们三天两夜的旅行生活搬上荧屏,一开播就以全国网收视率2.43,份额14.24%,抢占同时段排名第1的位置,新浪微博话题讨论量也突破11.2亿。
从2013年《爸爸去哪儿》的横空出世,到图书出版、游戏、动漫,再到同名电影在贺岁档的大获全胜,今年的《爸爸去哪儿2》仍在迅速升温。
从各大卫视综艺节目的多方博弈,再到《人再囧途之泰囧》《小时代》这类小成本电影的以小博大,及系列电视剧《爱情公寓》等的持续发酵,如何让观众“买单”似乎成了一种运气之争。
然而在近期中欧国际工商学院举办的“文化产业新机遇”论坛上,几位文化产业业内人士表示,这一看似偶然的现象背后,却有着模式化的内容制作、规律性的产业链开发与整合及其特有的文化价值,这是文化产业发展的必然。
综艺节目制作的模式效应
2013年甫一开始,各大卫视就集中火力在音乐真人秀节目上拼杀,《我是歌手》《中国最强音》《快乐男声》《中国好声音》等13档歌唱类节目挤爆暑期档。天娱传媒总经理龙丹妮希望,在这个文化交融的年代,抓到不一样的社会和文化选题,切合到节目,爆发出新的巨大的能量。
在这样的思考下,购买韩国版权的中国版《爸爸去哪儿》登陆湖南卫视。《爸爸去哪儿》在中国播出之前,韩国版的《爸爸!我们去哪儿?》一度超越本土《Running Man》《两天一夜》等综艺节目,多次占据同时段节目收视榜首位。
《爸爸去哪儿》第一季播出之前,因为湖南卫视对此节目没有足够的信心,播出时段在周末和周一徘徊之后,最终敲定周五的晚间档,原定广告商也感觉风险太大临阵放弃。
是成是败,文化行业的确没有必然。在做完《赤壁》等电影后,橙天娱乐集团首席执行官伊简梅,被派去开拓一个新的产业——文化地产。进到地产行业后,她突然发现影视行业“真的是很悲剧,我们买一块地块,有一整套行业对它的认知,这块地块应该值多少钱,未来产出多少。银行体系、投资评估体系对这个行业有一个标准、完整的认知,所以投资方愿意投资,这个生意就非常好测算。但是电影没有,当然这也是它的魅力所在”。
《爸爸去哪儿》也的确让人看到了文化产业的魅力。
打造过多档综艺节目的龙丹妮对“星爸”“萌娃”效应也颇为吃惊,“我们看到了特别奇怪的现象,这里面的10个人,不光是5个爸爸、还有5个孩子,他们在新浪微博上的粉丝数量激增速度很可怕。是我们做超女、快男这样的选秀节目以来,第一次出现粉丝崇拜度、疯狂度如此高的现象”。
从演播厅到户外,从光环笼罩的明星变身初级奶爸,而被保护在镜头之外的星二代成为“熊孩子”,这样一场没有预设台词,没有给定剧本的真人秀无疑满足了观众“探秘”的欲望。一时间,亲子互动成为继相亲、唱歌之后的新卖点。根据2013年各大卫视曝光的2014年综艺节目单,今年亲子类节目数量将达到24档之多。
这个节目甚至还带火了淘宝和旅游,以此为基础的电影、动漫、游戏、出版物、新媒体等项目也陆续上马。在第二季播出之后,这些爸爸和孩子们也长期占据着新浪微博的热搜榜,网友评价,“有的帅,有的萌,有的乖巧,有的懂事,总有一款适合你”。
在三天两夜的有限时间内,有不同部门的120位工作人员和各个位置的45个机位投入无间断拍摄;后期团队则需要从1000多个小时的拍摄素材中寻找和筛选出3至4个小时的影像;剪辑团队再在此基础上制作出100多分钟的初剪版本;字幕组和音效组此时将介入制作,经过反复删减最终敲定为90分钟的播出版本。
将最有爱的、最有趣的甚至最矛盾的内容呈现在观众面前,这档引进海外节目模式的综艺节目,连孩子如何选择也有说明书。
湖南橙色良品传媒总策划王谅表示:“这节目还是在Copy模式,比如要几个孩子,孩子都是什么性格;要什么明星,明星都是哪个领域;去农村还是去海边。都是有宝典的,按着那个来就行。”
王谅也预测,在模式与原创的博弈中,近两三年内模式还是会大行其道。“因为培育原创、培育团队、培育节目类型是需要投入的,而电视台是趋利的,每年的广告额都要增加,电视台有压力。有现成的宝典,它不会让你再做原创。”
从各大卫视的收视争夺战来看,从《中国好声音》《我是歌手》到《爸爸去哪儿》《爸爸回来了》都是发挥了模式的作用。
虽然在工业化流水作业上还不够成熟,但湖南卫视无疑已经利用多年的经验,将这个模式效应发挥得淋漓尽致。《爸爸去哪儿》是电视节目通过知识产权的运营,来放大收益的典型案例。
产业链开发与整合的效益
1928年,一个名叫”米奇“的老鼠在美国诞生,而中国也有一只叫”孙悟空“的猴子,它出现在1592年。但是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米奇无处不在,而孙悟空,人们只在书和影视中见到它。
合润传媒董事长王倩用一只老鼠和一只猴子的故事来比喻中外对于文化产业内容开发整合的差距。
一只老鼠“学会了”孙猴子的72变,他拥有米妮这样的搭档,以及后来迪士尼动画电影创造的唐老鸭、白雪公主、小熊维尼等众多好友。
1955年,第一座迪士尼乐园在美国落成,1983年迪士尼乐园开始以许可授权模式在美以外的其他国家扩建。
迪士尼在全球拥有4000多个特许经营权的商家,迪士尼相关的产品授权超过了10万种。在中国每秒钟售出产品6个,有110亿元的零售额,王倩补充,“还不算盗版”。
每一部新电影的上映,与之相关的音乐原声CD及DVD、T恤、文具、海报以及各种装饰品等也获得热销。迪士尼版权运营的核心就是打造产业链——传媒出版、旅游消费、特许经营和品牌授权等。
实际上,几乎每一个创新文化(300336,股吧)产品出现之后,都可以在相关的产业形成巨大的联动效果,这已经成为迪士尼经典的操作模式。而《爸爸去哪儿》的“多栖发展”其实是走了迪士尼的老路,实现全产业链的联动开发,在中国无疑具有里程碑意义。
2014年春节档,由电视节目到电影节目,《爸爸去哪儿》电影版则是这条产业链上最闪耀的一环。这部被电影人质疑能否称为“电影”的电影,创造了中国多个新的电影纪录——2D电影首周末票房、首周末观影人次、最快突破5亿、单日最高回报率等多达十余项的新纪录,票房最终成绩为7亿元人民币,超过《让子弹飞》,位列华语片票房历史第八位。
龙丹妮自豪地介绍电影《爸爸去哪儿》的成绩:“比如说第一次在电影院出现了电影票限购的情况,一家只能买四张或者六张票,还有很多学校布置的寒假作业是写电影的观后感,全影院合唱主题曲等。”
虽然最后7亿元的票房收入远远高于投资方3亿元的预估,但是这部贺岁档黑马并非全凭运气,她说:“我们从大屏幕到小屏幕,从线上到线下,从所有的综艺节目、跨年晚会到所有台里的艺人、明星,几乎是对这个电影360度无死角推广,如果从这点来说电影的宣传费,这一块儿就值人民币1亿元。”
《爸爸去哪儿》这档综艺节目和这部电影的成功,显然离不开整个产业链的全力配合和成熟开发。
被问及“这能否是一个可成功复制的模式”时,龙丹妮表示:“我们不知道第二部、第三部是什么样子,但我们肯定会做第二部,因为第二部的结果不管是成功或者失败,都会带给我们新的启迪,我们会愿意进行一个多维角度的探索。”
中国文化产业投资基金管理公司副总裁钟文明认为,电视节目的模式是可复制的,同时也是可以延伸的,这取决于知识产权的多次开发、多次利用。“一个电视节目,如果能变成电影、图书、动漫等,收益是非常大的。”
钟文明相信,《爸爸去哪儿》电视的成功,一定是模式的成功,电影的成功,也一定是模式的成功。“以前我们做文化产品都是中医,都是靠感觉,但是现在、未来不行了,我们必须要靠西医量化,我们得把这个模式固定下来。”
而在6月17日,由王岳伦执导的电影《爸爸的假期》项目启动发布会在上海举行。该片由《爸爸去哪儿》原班“星爸”“萌娃”共同出演,定档2015年大年初一上映。这不失为《爸爸去哪儿》整条产业链上的又一举动。
全球年轻一代文化趋同化
即使有7亿元的票房,电影《爸爸去哪儿》也受到各方传统电影人的质疑;即使《小时代》有坚定的书迷和影迷,仍旧被评论为“一部大型的PPT”,以至于一些传统的电影人愤慨道,中国电影观众怎么了?
2014年6月15日,在第17届上海国际电影节首场论坛“电影全球融资策略谈”上,上海电影(集团)公司董事长任仲伦担忧地说:“中国传统电影面临改朝换代,在互联网新时代,我们在电影行业干过二三十年,却被没有学过电影的年轻人占领市场,像郭敬明、韩寒代表的‘80后’‘90后’,占领了电影领域话语权,让传统电影人很困惑。”
而这种种矛盾源于中国的观众变了。2009年观影平均年龄是25.7岁,到了2013年已经变成了21.7岁。而这也意味着大批“90后”“00后”走进电影院,成为观影的主要人群。
《小时代》的导演郭敬明直言,为什么很多大导演也有失手的时候?因为中国电影观众正在更新换代,21岁就是一个大学生,如果还是用上一代的想法拍电影,那会出现问题的。
《人再囧途之泰囧》完胜《一九四二》也说明了,中国电影观众在骨子里那种难以自我察觉的对“深度”的执迷已经渐渐消退,中国观众的这种文化心理似乎逐渐模糊,全球新一代观众观影趣味的趋同化越来越明显。
“现在的电视、电影作品迎合观众,虽然票房或者点击率高但是营养成分不那么好。”面对这样的问题,投资过《爱情公寓》、浙江华策影视(300133,股吧)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赵依芳并不回避,“应该去考虑,主流观众和主流用户是谁,现在真的要去重视‘90后’‘00后’。《小时代》《爱情公寓》营养成分不那么好,但这就是那个年纪不成熟的表现,你要让自己的孩子成熟,不能拿美剧《纸牌屋》给他看,也没有必要把韩剧《来自星星的你》给他看,你要拿自己的《小时代》、自己的《爱情公寓》、自己本土的成长文化给他,这个是最重要的。”
“其实华策影视做过两部电视剧,一部叫《中国往事》,获得过韩国最佳长篇剧大奖,另一部是《倾城之恋》,但是那两部剧真的不挣钱。而《爱情公寓》等青春偶像剧,确实收视率、点击率非常高。”曾有“电视剧女王”之称的赵依芳,接下来的动作则是作为第一出品方,出品《小时代3》和《小时代4》。
对于迎合这个词,爱奇艺的创始人龚宇回应说:“虽然迎合总是带有百分之二三十的贬义,但是没有其他更合适的词来表达,我们真的就是在迎合。”即使如此,他仍旧认为,“作品的形式迎合没有问题,原来说教式的方式谁看?但是核心是价值观的问题,应该迎合主流价值观。涉及到具体的这些作品,积极向上、追求个性、要自由,这种主流价值观迎合的挺好,不但迎合,而且应该积极主动去提倡。”
但是龚宇也自嘲,爱奇艺首席内容官马东选择的有些作品他并不看好,但是点击率却超出他的预期。
全球文化的趋同感不仅在年轻人中显现,全球同期上映、全国同步公映也让二三线甚至四线城市的观众融入其中。《爸爸去哪儿》的7亿元票房,很多来自于三四线城市,对于这样的数据,龙丹妮用一句“小镇青年欢乐多”来形容,“中国整个这一代文化已经发生了质的改变”。
“这就是中国现在的文化现象,这就是大量走进电影院的年轻人被定位的观众群。从2004年超女到现在,我们再也不能用超女的眼光看现在的年轻人文化了,以前是10年一个代沟,现在甚至3年就是一个代沟,它没有通过任何渠道,完全是自媒体诞生的新现象。”
而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文化产业整个规模远未满足。也许正如伊简梅所预感的:“未来的20年是20年前地产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