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年初,《华尔街日报》长篇报道剖析珠三角产业升级时援引香港工业总会的预测,六七千家港资厂今年将倒闭。这一说法正在逐步成为现实。
10月,香港高院登记的破产制造型企业,无一例外在珠三角设有工厂。继10月15日东莞合俊玩具厂突然倒闭后,同为港资企业聚集地的深圳近期也连续出现港企倒闭,而除了这些倒闭企业,更多的深圳港资企业已由于开工严重不足处于实质上的倒闭境况。
“未倒的企业现在很恐慌。”深圳市投资商会常务副秘书长刘禹宏表示,金融海啸带给企业和民众的恐慌效应放大了它实际的破坏能力。刘禹宏认为,有内功的企业一定要在这种时刻调整心态,有一个客观、清醒的认知,采取镑种自救措施积极应对金融海啸。
有消息人士透露,国家有关领导人已经抵达广东,对深圳、东莞等珠三角中小企业展开调研,希望政府能够找到办法帮助企业走出困局。
金融海啸来袭
明年无单可接
欣姐所在的港资玩具厂于1984年设立,作为该厂的高档管理人员,她已经在平湖工作20多年,仍记得当年工厂开工时,周围只是一片荒地,工厂屈指可数。作为一家产品100%出口美欧的三来一补工厂,生产最高峰时,该厂拥有约3000名工人,如今只能维持1600至2000人的规模。
“最坏的时候还未到来。”欣姐表示,最近一季度的订单比去年同期减少了3%至5%,金融海啸带来的影响暂时比较轻微。自从去年中以来,该厂规模就开始走向缩减的下降通道。除了来自出口地的订单减少造成的负面影响,来自人力成本、原材料价格上升以及人民币升值带来的压力更大。
由于金融海啸来袭,国家外汇管制已明显收紧,像欣姐所在工厂的结汇额度从无限制变为20%,收到的美元货款要全部结算为人民币,常常需要等待几个月的时间,另外,由于结业的工厂数量渐增,材料供应商担心收不到货款,普遍将90天的付款期缩减到60天,种种原因导致许多中小型工厂的流动资金非常紧张。
谈起最近数名老板欠薪逃匿事件,欣姐认为这种情况将越来越多。现在的工厂订单多是半年或一年前接到的,等到明年,不少工厂将面临无单可做或不敢接单的困境。欣姐称,现在客户“走数”(即收到货后无法付款)比以前明显增多,致使很多任务厂面对新订单异常谨慎和保守。
“走数”问题凸显
恐慌情绪蔓延
平湖辅城坳另一家陶瓷家具厂的遭遇,则是“无路可退”的典型。该厂同样设立于上世纪80年代,其家具产品全数出口美国,虽然工人数量不超过1000人,但由于技术含量和产品附加值较高,工人收入在生产高峰时可达到3000多元。
从去年开始,美国客户“走数”问题开始凸显,在一个3000万元订单发生“走数”后,该厂开始缩减经营规模,今年关闭了两个车间,准备熬过经济严冬。由于裁员成本较高,老板选择了让工人“休带薪长假”的方法,即工人不用开工,吃住在工厂,每月领取900元左右的基本工资,待市场转暖工人可随时投入生产。但是,工人并不买账,他们无法接受如此大的收入落差,纷纷要求提高收入标准甚至主动离厂。
“恐慌情绪在蔓延,很多人都做好了随时中止营业的思想准备。”欣姐坦称,新劳动合同法实施后,她和同行们正面临着“没钱破产”和“无路可退”的困境。以她所在的工厂为例,20年工龄以上的老工人有100多人,如果按正常破产程序,工厂要付给每个工人25000至30000元的补偿金,破产成本仅补偿金一项就高达数百万元。
企业迁往内地
降低生产成本
相对而言,有一些企业在积极想办法内迁。邓先生是一家大型玩具生产厂家的高层管理人员,其工厂员工数量超过万人,主要为迪士尼、美泰、孩之宝等美国企业代工玩具,他表示,该厂9、10月接到的订单比旺季减少了60%,工人数量也减至7000多人。本周,他准备前往位于江西赣州的分厂视察。该分厂于2006年设立,员工总数超过6000人。
邓先生说,赣州工厂的生产成本较低,人力成本节约50%,电费每个月也比深圳便宜30多万元,他表示,长远来说,扩展生产的重心将放在粤北、湘粤、赣粤交界地区。其中,人力资源优势将是往外发展的主要原因之一。“以赣州为例,除了工资水平较低,工人多是稳定的本地居民,利于工厂长期发展。”他表示,随着金融海啸的影响延伸至实体经济,生产成本低廉的地区对三来一补企业的吸引力将大增。
倒闭港企一地鸡毛
龙岗坑梓震源玩具厂
工人两月工资未发
“老板、老板的老婆还有老板的弟弟电话全部打不通了,我们才意识到他们跑了,”从去年开始,黄先生一直承包龙岗区坑梓震源玩具厂的一些订单在做,让他想不到的是,在几乎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工厂老板跑了,工人们两个多月的工资未发,还欠下了他一笔3万余元的工程款。
黄先生回忆,10月12日,因为生产玩具的一个部件还未到厂,工厂停工两天,老板当天去了香港,走之前还告诉大家,10月16日回厂发工资,18日上班。16日下午和老板通过电话,老板称人已到深圳,晚上7时30分以前可返回工厂。但当晚6时后,老板手机就已关机,此后再也没有打通过。
10月16日晚,十余位上游供货商也来到工厂,“据说工厂欠供货商的钱有好几百万元”,黄先生说,当晚玩具厂所在社区管理部门闻讯赶到。“17日上午,工厂的上百工人就从社区管理部门那里领到垫付的工资”,黄先生说,震源玩具厂老板的“跑路”事先完全没征兆,因为设备及产品都还在工厂,工厂这一年来都在招人,现在工厂一个110万元的单已经做出了50万元,另外一个700万元的单也正准备生产。
宝安卓华电子线路板厂
老板拖欠2000万元
宝安沙井街道沙头村卓华电子线路板厂的数十名供应商于10月27日到宝安区政府请愿,请求政府尽快抓捕这家港资企业的老板。10月14日,港籍的老板曾某源将工厂全部的单据、计算机资料销毁后逃跑,估计拖欠了100名供应商总计为2000万元的货款。
供应商乐先生介绍,从今年6月份开始,曾某源就开始对供应商取消先前给付支票的行为,改为给期票,但随后这些期票被证实都是空头的,对此,曾某源哄骗供应商,10月15日将给付一部分现金。
“但10月14日,我们被工厂中层管理人员告知,老板跑了。”10月24日,数名供应商告诉记者,他们闻讯后,心焦不已。
部分供应商在得到消息之后,立马赶到卓华电子线路板厂,结果发现,工厂里面所有的文件资料,包括供应商供货的单据全部被销毁,同时所有的计算机硬盘被拆卸运走了。同时,在随后的追查中,供应商们又发现,曾某源在香港以及深圳两地购置的房产在8月份即已经变卖,整个人已经完全消失。
当前,该工厂大约150名工人被拖欠的工资已经由当地社区股份公司垫付,但供应商们为追回货款依然一筹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