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直取2016”与“争取连任”之间游移多时,朱立伦终于宣布决定留在新北市参选。朱立伦昨天选择在脸书上低调公开他的决定,刻意避开造势,其实已充分说明他的抉择之难:以目前的政治形势,他背负着七合一选举“巩固政局”为先的责任,作为国民党仅有的政治明星,只能把2016的想望放在其次。
昨天消息公布后,各方的反应七零八落,也恰恰反映出此事之不易咀嚼。民进党发言人林俊宪说,参选新北是朱立伦“精明的算计”,又讥他“歹戏拖棚”;正在争取在野整合的台联党秘书长林志嘉则说,朱立伦的选择,显示他“缺乏自信”。更有趣的是国民党的反应,发言人陈以信称党中央将“全力辅选”,也创造了另类的效果。
在野阵营的讥嘲,无法掩饰他们对朱立伦的忌惮;而国民党的声明,则暴露出一种令人无语的八股。作为国民党2016年呼声最高的明星,朱立伦在是否角逐新北市长一事犹豫了那么久,让外界揣摩到快要失去耐性,让媒体把所有可能情节全都编完,原因没有别的:无法操之于他的因素太多。到最后,朱立伦宣布争取连任,还要加一句“若连任会做满四年”;可见,党内党外的复杂因素,他皆需面面俱到地考量。
朱立伦不直取2016而选择先在新北参选,主要关键是,党内对他的羁绊要远大于党外的挑战形势。第一,年底的七合一选举,国民党在全台不少县市面临失守危机,中台湾情势岌岌可危,而新近发生的桃园、基隆等地的弊案更威胁北台湾选情。在这种情况下,新北市有绝对必须守住的需求,朱立伦竞选连任,除可帮蓝军稳住北台湾的阵脚,同时也可测试他跨地域的辅选功力。
第二,连胜文在台北市的情势原本看好,但在野阵营整合成功后,沈富雄又加入战局,使选情变得混沌,连胜文的优势似有消褪的迹象。昨天,朱立伦宣布将和连胜文合组“胜立联盟”,显然是肩负着“拉抬”的任务,将运用“双北”共同建设的战略,帮助蓝军在台北造势抢票。
第三,就新北市内部的情势而言,蓝军地方议员的选举一直相当倚赖“母鸡带小鸡”的造势模式;如果朱立伦交棒给侯友宜,未必不能胜任此一任务,但毕竟不如“老将带路”来得稳妥。尤其,蓝营一直担心朱立伦退选新北后,绿营可能改由苏贞昌以老县长之姿突袭,届时,可能造成新北市十拿九稳的局面一夕风云变色;这项变数,亦是不能不防。
就朱立伦个人而言,如果能够直接参加2016“大选”,以目前的民调看,和蔡英文的对决,他有不小的胜算。然而,一旦他参加新北市长选举,若当选连任后不到半年,就要宣布参选总统;果真如此,未必能获新北市民的谅解。也因此,他昨天特别声明“会做满任期”,目的即在化解选民疑虑。如此一来,是不是会迫使他错过2016的大选,则是目前难以解答之谜。就这点看,若朱立伦真是如民进党形容的“精于算计”之人,他会把自己放到这样不易进退的处境上吗?
不能忽略的,还有国民党高层对朱立伦的态度,以及马英九对2016“大选”接班的规划。政坛对马朱关系传说纷纭,从马英九“另有属意人选”,到马英九“强压朱立伦”在新北,乃至两人已“化解心结”云云,显示沟通并非全然顺畅。无论如何,可以确定的是,马英九此刻确实迫切需要朱立伦披挂上阵帮他稳住政局;而朱立伦若能在此役大步跨出地方格局,取得彪炳战功,届时2016马英九的接班之战,恐怕也就非他莫属了。
朱立伦迟迟才宣布参选,确实留给外界“想太多”、也“想太久”的印象。但他如此取舍难决,并非出于对挑战大位的畏怯,而是党内牵绊的因素太多。这种情况,其实反映了蓝绿政党的不同文化与性格。且看,蔡英文两年多来一直好整以暇地在那里准备再战2016,民进党内无人意图与她争锋;反观国民党,一个最有希望的人选浮现,却是上上下下皆想把他卡在原地。朱立伦的抉择是来迟了,但确也来得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