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条配图帖子在微博上广受转发,该微博称:湖南株洲一新建希望小学被强拆,竣工仅一年,村民阻止拆迁被打伤。
裸露的钢筋张牙舞爪,从碎裂的水泥块里恣意地伸展出来,才一个月,锈迹就爬上了表面。破碎的红砖墙层层叠叠,堆成了小山。造型精美的门框、柱子倒在操场的四周,外表的涂料依然颜色鲜艳。
这是一个崭新的废墟。在被拆除以前,它是一所崭新的希望小学,完全竣工仅一年。
在海拔1350米的湖南省炎陵县大院农场,一所新学校的建成,被几代人盼望了近20年。遗憾的是,仅在竣工不到半年后,一个计划投资过百亿元的项目被引入炎陵,希望小学所在地块被划入首批征地范围。
一边是当地政府全力推进的“一号工程”,一边是当地百姓“像佛一样供着”的新学校。这场“拆校”与“护校”之争,牵动了炎陵县几乎所有部门。
最终的结局几乎双输,项目并没有在预定日期顺利奠基,孩子们则被迁入了一个过渡性的板房学校。
盼来的希望小学
63岁的叶平生从教34年,如今已经退休,他的大部分执教生涯在炎陵县大院小学度过。
1974年年中,大院小学刚刚从街上搬到了半山坡的一个泥土房里。叶平生从那一年开始在大院小学任教。1994年,大院农场又在原教学楼对面,用水泥砖盖起了一栋二层小楼。
戴万国在2001年来到大院,接替叶平生成为了这所学校的校长,也是唯一的老师。
对这个在株洲市富有盛名的老教师而言,大院小学给他的挑战,远不在教学上。
“那个地方(原教学楼)不具备办学条件,在一个山坡上,房子是泥垒的,操场也是土的,地方偏僻,特别不安全。”戴万国回忆,那时候只要一下雨,教育局就要打电话来督促注意学生安全,而他每到周末都要给学校做点修修补补的活。
又过几年,一场大雨后,他发现对面那栋作为宿舍使用的水泥砖房也存在着极大的安全隐患——房基下方的护坡出现了垮塌的痕迹。事后,两栋教学楼均被鉴定为危房。
但除了隔几年由大院农场出资进行一些修复外,戴万国别无选择。一直到2008年,新上任的炎陵县教育局局长陈黎明到大院小学检查,在了解情况后,表示会尽力争取为大院新修一所小学。
戴万国回忆,不久后,长沙PA20义工队提出愿意出资50万元援建大院希望小学。他们在长沙办了一场义卖活动,戴万国带着7名学生前往现场募款。
据株洲市政府门户网站消息,炎陵县大院希望小学教学楼、师生食堂主体工程在2010年建成。2011年,株洲市城市管理和行政执法局及市政管理处捐资8万元完善了该校的升旗台、浴室,文体和教学等设施,当年9月该校即投入使用。
2012年,大院农场又投入16万余元进一步完善小学篮球场、围墙、校门等硬件设施。当年8月13日,大院希望小学附属工程建设全面竣工并顺利通过验收。
炎陵县教育局一名官员告诉《法制日报》记者,慈善捐款只是小头,教育局出了大头。据此计算,大院希望小学建设费用应过百万元。
三拆学校受阻
就在大院希望小学完全竣工仅4个月后,2012年12月,炎陵县引进的一个总投资约100亿元的项目在长沙签约。炎陵县教育局等单位给《法制日报》记者的回复文件中称:“根据规划,教育局老教学点(即大院希望小学,记者注)位于炎陵县新华联·神农谷国际文化旅游度假区项目建设红线范围内,与附近15户农户同为度假区第一期项目建设的主要范围。”
记者从一份征收评估报告上看到,大院希望小学的评估总价为80.2万元。
7月23日下午,农场职工郭名宣无意中发现,希望小学楼顶上有几个人在拆隔热层。他赶忙通知了一名学生的家长雷星文,雷星文随即让朋友石洪通知了村民们。他们赶到学校时发现,学校的铝合金窗、楼梯扶手、教室里的灯都已被拆完,屋顶则被拆了一部分。经他们阻止后,工人们停止了拆除。
“当时我们知道有这个项目,但不知道会一上来就先拆学校。之前没有收到任何通知。”农场职工刘生庆回忆,第二天许多职工到农场场部去问场长,但他们什么都没说,就说产权是教育局的,和场部没什么关系,老百姓说了不算。
杨兴鹏的女儿今年刚上一年级。他告诉记者,那个时候还没人说过学校拆了以后要如何安置学生,大家都担心会被安排到石洲上学。“直到7月底,才有人说要建板房,这时候离开学只有1个月了”。
8月初的一天,下午1点多,拆迁队开始拆除学校对面的一座民房。住在不远的刘生庆发现,工人们拆了不久就去拆学校屋顶的瓦。职工们再次前往干涉,拆迁停止。
炎陵县第三次试图拆除大院希望小学,是在8月28日7点多。这次来了一部挖机,依旧未能拆成。
“我们就和他们说,快开学了,我们的小孩能在这儿上多久算多久吧。他们说这个学校不是你们的。”杨兴鹏回忆。
炎陵县教育局一名官员向记者证实,大院希望小学虽由爱心人士捐赠,但产权属教育局所有。在启动拆迁以前,县政府已经与教育局签订了拆迁协议,村民的确无权阻止拆学校。
对于为何要先行拆除学校,炎陵县官方在给《法制日报》记者的回复中称,项目马上要启动,加之项目建设过程中的噪音会严重影响上课,且存在安全隐患,故需尽快拆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