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4年第一季度中国经济7.4%的同比增速高于预期之后,许多分析师以及评论人士很快得出结论,认为中国已经避免了经济硬着陆。但这是真的吗?
里昂证券(CLSA)中国内地及香港策略研究部主管张耀昌表示,今年第一季度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长数字好于预期是“一个好兆头,表明中国政府今年可以引导经济实现软着陆”。凯投宏观经济咨询公司(Capital Economics)中国经济学家王勤伟提出了类似的评论:
“除了强于预期的GDP增速之外,3月份相对乐观的经济活动数据(衡量近期中国经济增长势头的一个更好的指标)应该已经进一步缓解了市场对中国面临经济硬着陆的担忧情绪。”
那么,他们说得对吗?或许对,或许不对。让我们先来看看好消息。
中国2014年第一季度GDP同比增速从2013年第四季度的7.7%放缓至7.4%,创出自2012年第四季度以来的最低水平。此番下滑似乎与以李克强总理为首的中国政府设定的政策目标基本一致。中国决策者制定的长期目标是把经济增长模式从目前的投资主导型调整为消费驱动型。今年第一季度的数据在这方面显示出进展。
从支出的角度来看,GDP由三部分组成:最终消费支出(消费)、资本形成总额(投资)以及净出口(出口减去进口)。今年第一季度,消费在GDP增长中占据的份额为76.7%,为该数据系列于2009年开始发布以来第二高的季度比例。上一次年度消费在GDP中占更高份额的时候是1985年(85.5%).
此外,经济调整也出现在月度数据系列中。年初至今的零售销售额同比增速为12%,相比之下1-2月份为11.8%,而固定资产投资同比增速从前一个月的17.9%放缓至17.6%。
所有这一切都表明,中国经济实际上正在调整结构。再加上工业产值呈现温和加速(同比增速从8.6%加快至8.8%),经济软着陆的情景似乎合情合理。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坏消息。
中国经济明显在调整的主要原因是房地产(行情 专区)市场出现大幅放缓。第一季度住房销售额同比下滑7.7%,至1.1万亿元。新建住房开工面积同比下滑25.2%,至2.91亿平方米,创出至少自1997年以来季度数据的最大同比降幅,以及自2009年第一季度以来最低的季度新建住房开工面积。
房地产开发商之所以会停止开发新的房地产,有两个主要原因。第一,他们可能对现房销售情况感到非常担忧,因此他们认为没有理由建造新住房。其证据是第一季度住房销售额同比下滑7.7%,以及在房地产开发商至少在五个二三线城市降低房价之后,潜在购房者持以更加谨慎的看法。
其次,金融环境持续趋紧。房地产开发商的现金流已经因今年第一季度住房销售下滑以及去年第四季度大手笔的土地收购而受到挤压,去年第四季度土地收购面积同比增长了41.7%,达到1.36亿平方米。这是自2011年第二季度以来最大的土地季度收购面积,以及自2003年第二季度以来最快的同比增速。
更加糟糕的是,中国经济涵盖范围最广泛的融资指标(即社会融资总量)在今年第一季度同比下滑了9.1%,至5.6万亿元,其中信托贷款同比下滑了66%,至仅仅2,800亿元。过去几年以来,由于风险持续攀升,各大银行(行情 专区)已经收紧了对房地产开发商的融资,信托贷款已成为房地产开发商融资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因此,房地产开发商正在因信托贷款的此番下滑而遭受不利影响。
虽然诸如信托贷款等融资收紧是政策驱动的,而且是政府对所谓影子银行业务进行打击的一部分,但房地产市场放缓对现行政策可以持续多久提出了诸多问题。城市房地产投资占GDP的比例超过10%,因此房地产市场的持续疲软将会继续拖累GDP增长。
正如法国兴业银行(行情 股吧 买卖点)(Societe Generale)中国经济学家魏尧(Yao Wei,音译)所指出的:“房地产行业现在对中国经济构成了最大的下行风险。”中国经济硬着陆的理由依然存在。
当然,经济硬着陆的发生需要决策者不作为,而分析师一致认为,这种情况不会发生。据魏尧称,“下一批政策公告很可能是在地方政府层面上放松房地产政策。”与此同时,花旗集团、美国银行以及中国最大房地产经纪商的母公司中原集团都预计房地产政策即将出现松动。事实上,这样的松动已经开始,一些省市(最近的是福建)正在讨论取消对房地产的购买限制。
但是,正如看空者所认为的那样,如果购房者的情绪就是那么糟,而有针对性的政策松动力度还不足够的话,情况将会怎样?前中国人民银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余永定表示,那些认为中国经济即将崩溃的人忽视了中国独一无二的经济状况。
他指出,即使在想象的最糟糕情况下房地产价格下跌超过50%,政府也可以买下未售出的房地产,并把这些房地产用于保障性住房,以此支撑房价,并且减少库存,同时还可以利用其近4万亿美元外汇储备的一部分向银行业注资——如果各大银行看到不良抵押贷款造成的不良贷款出现大幅攀升的话。他的文章《有关中国崩溃的传言被极度夸大了》(Rumours of a Chinese crash are greatly exaggerated)非常值得一读。
如果房地产政策松动措施急切加快步伐的话,看起来经济硬着陆的情况将会暂时避免。但是,如果危及到正在进行的经济再平衡和调整,那么中国完全会回到以前依靠投资来实现经济增长的旧模式上,不久之后看空中国经济的理由将会再度出现,而且比以往更加有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