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起行政诉讼又将乳品安全问题推到“风口浪尖”。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日前宣判，要求卫生部于法定期限内对原告的政府信息公开申请予以重新答复，有关生乳相关标准制定的全过程有望得到公开。
质疑不断升级
近年来，关于乳品安全问题的争议一直在发酵。2010年3月26日，卫生部发布《生乳》(GB19301-2010)等66项食品安全国家标准，当时即引来一片质疑声。一年之后，新国标又遭到广州市奶业协会理事长王丁棉的“炮轰”。
今年1月，河南打假人赵正军以消费者的名义向卫生部要求公开生乳新国标制定时的“食品安全国家标准审评委员会编写的会议纪要”遭拒，随后其向北京市一中院提起诉讼。10月19日，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宣判，要求卫生部于法定期限内对原告的政府信息公开申请予以重新答复。有媒体将其解读为会议纪要有望公开。
据《新京报》报道，卫生部22日表示，对于赵正军的信息公开申请，卫生部将重新答复，但其仍旧强调会议纪要不属于信息公开范畴。
这场与生乳新国际有关的争议焦点在于其对生牛乳蛋白质和细菌总数的规定。新国标对每毫升生乳的细菌限量总数规定为不高于200万个，蛋白质最低含量不低于2.8克。而之前一直沿用1986年的标准将生乳中细菌总数分为4个等级，1级每毫升低于50万个，2级每毫升低于100万个，3级每毫升低于200万个，4级每毫升低于400万个，生乳蛋白质含量为最低每100克含2.95克。
而在国际上，发达国家的生乳标准要求蛋白质含量为每100克含3克以上，菌落总数普遍为每毫升20万个以下，标准最高的为美国，每毫升10万个以下。据此，王丁棉称新国标“全球最差，是全球乳业的耻辱”，甚至还有观点称鲜奶标准“一夜之间倒退了25年”。
尽管如此，记者留意到，在华润万家超市，蒙牛、伊利、三元等几家品牌牛奶的营养成分表里普遍标注着“蛋白质每100毫升含量3克”等字样，配料为生牛乳。其中蛋白质含量最高的是蒙牛特仑苏纯牛奶，每100毫升含量为3.4克。
争议背后的意义
对于消费者而言，有关生乳新国标争议的意义究竟何在？“很少的蛋白质，那么高的细菌，那还不如喝开水。”“你说是喝添加了三聚氰胺的牛奶好呢，还是喝营养标准稍微低一些、稀一些，但是安全很多的牛奶好呢？我认为，肯定是后者。”前者是曾在福州“南方巴氏鲜奶发展论坛”上率先炮轰新国标的王丁棉，后者是支持新国标的内蒙古奶业协会常务理事金海，他们的观点争锋相对。“不要看到(新国标里的蛋白质含量)比原来标准只少了1.5%，但其营养也少了很多，满足不了消费者的需求。”王丁棉说。金海则认为关系不大，减少的蛋白质含量可以从其他日常食物中摄取。
“200万个细菌里，除了包含乳酸菌、酵母菌等，还有致病菌。细菌数越高，致病菌的分泌产物保留在牛奶里面的就越多，这对人体健康是有害的。”王丁棉说。金海则认为，生乳经过高温消毒后不会存在活菌，只是病原菌的有些代谢物会对人体有点危害，“但影响到什么程度，现在也没有具体的数据”。
这场争论对于奶业的关键意义还在于新国标对常温奶和巴氏奶所带来的影响。“常温奶”是指用135℃~152℃高温瞬间消毒杀菌制作的牛奶，因为有杀菌过程，品质相对较低的生乳也可以被采用；“巴氏奶”则是指用75℃~85℃缓慢加热杀菌的牛奶，理论上营养价值更高，但同时对生乳的品质要求也更高。
“新国标将菌落总数提至每毫升200万个，用这样的牛奶做巴氏奶，不但风味、营养受到影响，还会引发一些不确定的食品安全因素，但这对于超高温加工的常温奶倒是影响不大。”王丁棉认为，新国标在奶源采购上就偏向常温奶。“巴氏奶在我国液态奶中所占的份额不到20%，而在发达国家，常温奶被称为罐头牛奶，很少有人喝。”王丁棉说。
不过也有专家指出，我国目前的奶牛养殖业小规模散户比例较高，而且奶牛品种的改良也尚需时日，要达到发达国家标准还很难。如果提高标准，使用三聚氰胺等非法添加物造假的风险会增大。
标准制定过程有待透明化
“法院判决明确纪要就是卫生部方面制作的，这就给公开扫清了法律的障碍。”赵正军说。对于生乳新国标的质疑已经深入到国标制定过程的层面。
2008年12月，卫生部在“三聚氰胺事件”爆发后牵头成立协调小组制定新国标。牛奶研究专家曾寿瀛从2009年5月起先后4次参加相关乳品标准制订的讨论会，在接受《人民日报》采访时，他表示：“内部待议稿上显示，巴氏奶标准初稿的起草单位是蒙牛乳业集团，生鲜乳标准由伊利集团起草，酸奶标准则由光明集团起草。”不过，对于新标准的初稿是如何产生的，至今无法确切知晓。
“我至今也没有明白，反复讨论形成的送审稿，其中一些关键性标准，最后为什么会被推翻？”乳业专家魏荣禄说，他曾先后3次参加新国标制订的讨论会。2009年8月19日，魏荣禄最后一次参加的乳品标准讨论会，最终送审稿里确定每克生乳菌落不超过50万个、每百克生乳蛋白质不低于2.95克，可是2010年3月正式公布的方案却让魏荣禄感到意外。
“如果组织方愿意公开这些资料，展示终审稿某些结论被推翻的理由，只要能让大家信服，质疑的声音就不会这么大。”上述参与讨论的专家表示，会议纪要包括谁参加了会议，会上谁提出了什么意见，经过了怎样的辩论，整个过程一目了然。
随着国民经济的发展和生活水平的提高，近年来，食品行业的标准也在不断进行更新。可是国内标准与国际标准如何接轨、标准如何形成等问题却因不够公开透明而时常引起大众的质疑。
对此，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疾控中心营养所研究员陈君石指出，要制定出更具公信力的食品安全标准，还需要企业、消费者以及专家等与食品安全相关的所有利益方充分交流，同时加强知识普及、标准解释等工作，以消弭信息不对称的种种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