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森 屠佳樱
自2014年年中国际原油价格大幅下滑以来，全球海洋工程装备市场已持续两年低迷，截至今年上半年，在建海工装备大量积压，新订单几近消失，建造企业危机重重，严重困扰全球海洋工程装备产业的发展。面对油价依然可能下行的未来，全球海工市场颓势短期内仍难有明显改观，海工建造企业需进一步优化调整，以熬过市场寒冬。
1.
海工装备利用率仍未触底
供应中断推升国际原油价格。在今年年初跌入谷底之后，国际原油价格上半年持续反弹。2016年7月初，布伦特国际原油价格达到48美元/桶，较今年1月最低点的26美元/桶上涨约85%。油价上涨受多种因素共同作用，首先是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冻产”预期带动油价出现一轮增长，但是随着“冻产协议”的流产，油价应声而落。之后相继发生的科威特石油工人罢工、加拿大森林大火、尼日利亚油气设施遭受武装袭击等事件，使得全球油气供给受到严重冲击，直接推升了油价。同时，部分国家在低油价环境下加大油气进口力度，增加油气储备，以及美国原油库存下滑均是助推油价上涨的重要原因。
油气行业投资者信心有所恢复。目前相对较高的油价一定程度上提振了全球油气行业投资者信心。根据巴克莱银行（Barclays） 今年3月的调查，2016年全球油气勘探开发投资将下滑约27%，下滑幅度明显高于年初15%的预期，但是外资投行Evercore ISI年中的调查结果显示，油气行业投资者信心已有所恢复，73%的调查对象表示将在2017年增加油气勘探开发投资。总体来看，预计2016年全球油气勘探开发投资下滑幅度或将低于之前预期的27%。
值得关注的是，石油公司在通过实施标准化、压缩供应链等途径来降低油气开发成本的同时，也逐步倾向于缩小油气田开发规模。油价高企时，石油公司往往在油气田开发初期采取大规模投资的方式换取较高的油田初期产量，实现资本的快速回报。但是在目前低油价的背景下，为削减开支和实现资本的最优化配置，石油公司开始倾向于控制油气项目初期开发规模，实施多期开发策略。石油公司思维的转变对于短期全球油气勘探开发投资规模形成一定负面影响，不利于市场的恢复，但却有利于油气工业的长期发展，实现市场的相对稳定，避免出现剧烈波动。
装备利用率仍未触底。尽管油价出现一定程度的上涨，油气开发项目成本也得到一定程度的压缩，但是今年上半年海洋油气开发活动依然低迷，海工装备运营市场下行之势依旧难以遏制，新租约减少、已有租约到期和租约提前终止持续打压装备利用率。2016年上半年，自升式钻井平台和浮式钻井平台在租量分别下滑17座和31座/艘，导致利用率分别下滑4个和6个百分点至70%和71%。海工船方面，利用率也继续走低，2016年6月份，8000马力以上三用工作船（AHTS）和2000载重吨以上平台供应船（PSV）利用率分别为63%和56%，均较年初下滑4个百分点。
装备租金持续小幅下滑。在船队供应严重过剩的背景下，运营市场完全转变为租方市场，运营商之间的竞争加剧，承租人借机压低租金的行为变得极为普遍，导致日租金一降再降。钻井平台方面，2016年6月，自升式和浮式钻井平台日租金分别为7.87万美元和17.12万美元，较年初分别下滑5.4%和14.2%。海工船方面，2016年6月，80吨系柱拉力和200吨系柱拉力AHTS日租金分别为6130美元和22550美元，较年初下滑14.0%和4.8%； 3200载重吨和4000载重吨PSV日租金分别为10780美元和14200美元，同比分别下滑16.1%和10.1%。尽管租金持续下滑，但下滑幅度相较2015年同期有所收窄。
油服企业兼并重组活跃。低油价为油服行业整合带来机遇，2016年以来油服企业兼并重组行为持续活跃。继斯伦贝谢和卡梅隆等巨头在2015年宣布合并后，法国油服巨头Technip和美国水下设备生产商FMC于2016年5月宣布整合。此外，英国Wood Group相继收购澳大利亚工程咨询公司SVT、软件和咨询服务公司Ingenious以及英国EESL公司制造业务；斯伦贝谢收购工程设计服务公司Saltel Industries和自动化技术公司Omron Oilfield & Marine；挪威Siem Offshore收购加拿大Secunda Canada；新加坡Navig8集团收购国内船东RK Offshore。这些企业力图通过兼并收购实现抱团取暖、扩大业务规模、提升市场占有率，或实现业务领域的拓展和经营方向的转换。
2.
建造市场订单几近消失
建造市场重度下挫，新订单几近消失。海工装备运营市场持续恶化导致海工运营企业生存空间受到严重挤压，船东毫无订船欲望，大型浮式生产平台总包项目也一推再推，导致海工装备新造市场在2015年的基础上再次大幅萎缩，新订单几近消失。2016年上半年,全球仅成交各类海工装备40座（艘）、金额20.1亿美元，同比分别大幅下滑62.3%和56.7%，成交额更是不足2014年同期的十分之一。
钻井平台成交额实现增长，其他装备订单均大幅萎缩。在市场环境总体低迷的环境下，各类装备成交量均极为有限，但由于2015年基数较低，钻井平台成交额实现较大幅度增长。伊朗解禁后，海工装备需求逐步释放，该国在俄罗斯船厂订造了5座自升式钻井平台，总价值10亿美元（由于各种附加协议，成交价格远高于市场估价），带动全球钻井平台成交额同比增长92%；生产平台方面，低油价背景下，石油公司重新评估油田开发方案，导致项目一推再推，生产平台订单迟迟不能授出，今年上半年成交额仅为3.9亿美元，同比下滑64.5%；海工作业船方面，在石油公司重视老油田增产和提升作业效率的背景下，作业船市场仍存在一定数量订单，但较去年同期已经明显下滑约67%；海工支持船方面，由于市场供需严重失衡，仅有价值0.45亿美元订单成交，同比下滑幅度超过94%；调查船方面，由于石油公司勘探活动趋弱，政府科研机构的订单也在2015年大量释放，进入2016年以来还未有订单成交。
中韩新市场份额萎缩，俄罗斯接单占据首位。2016年上半年，中国、韩国和新加坡均未摆脱市场低迷影响，接单额分别为3.2亿美元、2.2亿美元和1.4亿美元，同比分别减少83%、67%和75%。具体来看，韩国仅接获1艘浮式存储再气化装置（FSRU）订单，并且是之前选择权订单的生效，新加坡也仅获得1份浮式生产储油船（FPSO）上部模块建造合同，中国方面虽然接获14艘海工船和1座自升式试采平台，但多为小型船，价值量较低。
从市场份额来看，今年上半年中韩新三者合计市场份额降至34%，明显低于近年来60%~80%的水平。而俄罗斯凭借来自伊朗的5座自升式钻井平台订单，市场份额达到50%。尽管俄罗斯的异军突起存在一定偶然性，但在欧美制裁的背景下，俄罗斯着力提升海洋油气自主开发能力，强调装备的国产化，相关船厂已经与韩国、日本、新加坡和中国等主要船舶海工建造国相关企业签署了技术合作或合资建厂等方面协议，未来俄罗斯很可能成为海洋工程装备建造领域的一支重要力量。
钻井平台价格持续寻底，海工船价格暂时止跌。由于需求极度低迷，海工装备价格总体仍呈下跌趋势，但鉴于市场价格已经接近甚至跌破成本线，钻井平台价格跌幅收窄，海工船价格开始止跌。截至2016年6月底，350英尺自升式钻井平台、半潜式钻井平台以及超深水钻井船价格分别为1.3亿美元、5.0亿美元和4.5亿美元，较年初分别下滑6.9%、2.0%和4.3%；90吨系柱拉力AHTS价格为1650万美元，与年初持平；4500DWT PSV新造价格为3272万美元，较年初小幅增长2.9%。
3.
未来海工船市场热点犹存
国际原油价格可能再度震荡走低。今年下半年，加拿大森林大火等导致原油供应短缺的突发事件影响将逐步消退，油气供给将稳步恢复；而需求侧受全球经济疲软影响，消费增长依旧乏力；库存方面，尽管美国原油库存出现下滑，但是全球范围内原油库存仍处于高位，部分国家仍在兴建油气存储设施，海上油船储油现象也在增多。同时值得注意的是，在目前相对较高的油价水平下，部分油田已经恢复生产，如美国钻机数量近期出现小幅增长，这也将给油价带来下行压力。预计2016年下半年国际原油价格区间为40-50美元/桶，也不排除跌破40美元/桶的可能。
绝大多数浮式平台项目将推迟至2017年。经过长期的方案优化和成本压缩之后，目前部分海上油气项目已经初具经济开发价值。但是基于油价可能再度下行的考虑，石油公司仍相对谨慎，绝大部分的油气项目EPC总包合同很可能延至2017年授出，2016年浮式生产平台总包合同将极为有限。
尽管如此，FSRU市场仍值得期待。天然气是目前全球各个国家能源结构调整的主要方向，英国石油公司（BP）最新发布的《世界能源展望》认为，未来25年全球天然气消费将保持1.9%的年均增速，两倍于原油消费增速。根据新加坡能源市场管理局EMA统计数据，目前有多达37个FSRU项目计划在2020年之前授出租约，其中大部分将于2018年前授出。而船队方面，包括在建FSRU，可供租用数量仅为15艘，难以满足未来项目的需求。在此背景下，新老船东正在积极介入或扩大FSRU业务，涉及FSRU的建设项目也不断呈现。2016年上半年，挪威Golar LNG与美国Stonepeak共同成立新公司Golar Power，专注于FSRU市场；印度能源公司Fox Petroleum表示将为其西海岸的Karwar浮式LNG接收站新增一艘FSRU；新加坡能源市场管理局EMA发起一到两艘FSRU可行性研究项目招标。在FSRU市场日趋活跃的背景下，预计下半年FSRU订单成交的可能性较高。
钻井装备供需矛盾短期内难以化解。尽管上半年钻井装备成交情况明显好于2015年同期，但是并不代表钻井装备市场有所好转。伊朗方面采用订造新平台而非租用的方式来进行油气开发，也不利于钻井平台供应过剩的缓解。就目前形势来看，需求侧2016年上半年长租合同仅为8个，同比下滑约33%，预计在租约到期或提前终止等因素的影响下，下半年钻井平台在租规模仍存在20座（艘）左右的萎缩空间。而供给侧，目前全球仍有150座（艘）钻井平台在建，其中127座（艘）仍未敲定租约，按照目前的计划，其中81座（艘）将于2016年下半年交付，由于推迟交付等原因，实际交付量可能远不及计划量，但是仍将加剧船队的供应过剩。供需两端将同时制约钻井装备新造需求的产生，在不考虑伊朗方面需求的情况下，即使存在新造需求，也有可能被转售市场吸收，或者是船厂方面由于价格过低而放弃接单。
海工船市场热点犹存。海工支持船和海工作业船市场前景有所差异。海工支持船方面，与钻井装备市场境况相似，需求持续萎缩，手持订单规模庞大，制约着新船订造需求的产生，预计今年下半年订造量将极为有限。海工作业船方面，由于自升式服务平台、水下施工船、模块运输船等船型订单在油价下滑以来较大程度的释放，预计今年下半年订造量将延续上半年的回落态势，但是大型起重船和海上风电开发相关船型市场值得关注。
大型起重船订单将主要针对北海拆解市场。根据Wood Mackenzie的预测，未来5年，英国大陆架将有140个油田停止生产，油田退役支出至2019年年底将增加50%，未来50年油田退役支出将达到829亿美元。之前，Allseas Marine在大宇造船海洋订造的全球最大起重船“Pioneering Spirit”号和Heerema Marine于2015年在裕廊船厂订造的价值10亿美元起重船目标市场均为英国北海，目前中国国际海运集装箱(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控股的NSR正计划订造一艘大型起重船，目标市场依然是英国北海。未来海上油气设施退役拆除市场广阔，专业的大型起重船也较为稀缺，为了抢占市场，一些船东或将考虑在市场低迷期低价订船。
此外，海上风电场建设也将带来相关船型需求。英国、德国等欧洲国家目前非常重视海上风力发电能力建设，中国等国家也在大力发展海上风电项目，被批复的海上风电场建设项目不断涌现。根据英国能源咨询公司Douglas-Westwood的预测，2022年全球海上风机安装容量将达到9.2吉瓦，较2015年装机容量增长约142%。而2010年以来，海上风电安装船等海上风电相关的工程船舶订造量有所下滑，难以支撑未来全球海上风电场建设，预计未来一段时间内仍将有风电安装船、风电场服务居住船等海上风电相关船型订单出现。
伊朗仍将是近期海工行业关注的焦点。在低油价的背景下，全球各海上油气开发热点区域均有所失色，仅剩中东地区市场仍值得期待，特别是摆脱制裁之后的伊朗市场。伊朗誓言将油气产量提升至制裁前的水平，夺回制裁期间被侵占的油气出口市场份额。而伊朗油气资源禀赋优异，天然气储量居全球首位，原油储量位居全球第四，且油气开发成本极低，为其在目前低油价环境下实现海上油气田经济性大规模开发奠定了基础。
伊朗在建油田、待建油田以及老油田增产均将产生大量海工装备需求。伊朗目前有10个海上油气项目在建，制裁期间由于脱离欧美技术和资金，项目进展缓慢，制裁解除后，在国外力量的支持下，该批项目将加速推进，催生海上运输、安装、调试等海上作业需求。同时，伊朗还有12个油气项目处于评价、预前端工程设计（Pre-FEED）和前端工程设计（FEED）阶段，大部分都将于2025年之前投产，该批油田建设项目的启动也将产生导管架平台、自升式钻井平台、海工支持船和各类海工作业船需求。此外，伊朗目前一半以上的油田投产年限超出30年，更有33%超出40年，这些油田的稳产增产也将带来海工装备需求。
目前，伊朗海工装备需求已在逐步释放，伊朗国内企业已在俄罗斯船厂下单订造5座自升式钻井平台，同时还在与韩国大宇造船海洋洽谈另外5座自升式钻井平台建造事宜。预计随着更多的国外油气公司介入伊朗油气项目，该国海上油气开发节奏将进一步加快，大量的海工装备需求也将进一步释放。未来一段时期内，伊朗将成为全球海工装备订单的重要来源和各主要海工企业争相进入的市场。
总的来看，短期内，伊朗之外的钻井平台和海工支持船订造需求微乎其微，海工作业船市场也将有所回落，大型浮式生产平台总包建造项目招标进程则是左右2016年海工成交额的重要因素。预计2016年全球海洋工程装备成交额在50亿~80亿美元，将较2015年进一步下滑30%-50%。
（作者系中国船舶工业经济与市场研究中心）
